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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行杂忆
作者:王培松  发布时间:2016-07-08 09:08:56 打印 字号: | |
  暮春将尽,办公楼后的丰台花园已是花团锦簇、树影婆娑,引得人想要赤脚在日光烘焙后的小径缓步流连,这样的空想往往发生在办公楼玻璃窗后的片刻痴呆。在钢筋水泥搭建的人造空间里呆的久了,总想去外面的世界亲亲空气,晒晒太阳,也清一清被杂事填充的快要拥堵的脑袋。所以,为了不再辜负这一季的春华,我决定在自己的第一个作为劳动者尊享的节日里,背着行李一路向南,只为赴一次湘行之约。

  早上十点半,列车驶过郑州东,窗外高高的杨树如士兵般守卫着穿行而过的火车,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在书页上,像调皮的孩童追跑嬉闹着,让人想要捉着问一问他们的名和姓……我竟这样想着,有些出神,也忘了刚刚还在翻看的晚清那些让人糟心的人和物。遥想当年太平天国起义军是扛着刀枪一路涉水北上,搅得大江南北天翻地覆,如今太平之世,自没有人带着刀枪南来北往,却多的是扛着行李翻山越岭南下北归的,也弄得机车轰鸣、惊天动地,好不热闹。

  下午两点,车已行至长沙,窗外热浪翻滚,满目的香樟树让我想起大学时的校园:长长的教学路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香樟林中,几个白衣少年骑着有些破旧的机车追逐嬉戏着,渐渐消逝在绿荫深处……回忆永远可以把曾经看似单调的画面想象的诗情画意,如今坐在电脑前默默码字的我也在做着相似的事情。火车准点抵达长沙南,拖着略带疲倦的行李,打电话和早已在车站等候的小伙伴碰头,一同搭乘地铁去往住处。一路上两个操着北方口音的青年坐在南方人的世界里,满心欢喜的计划着晚上的行程。

  黄昏时分,天有些阴沉,空气潮闷,缓步行至湘江中路,已是华灯初上,人影憧憧。疾步穿过马路,来到湘江岸边,凉风习习顿觉清爽许多,远处江心一艘轮船缓缓驶过,几声汽笛引得水鸟振翅欲飞。沿江徐行,一面是水波荡漾,一面是车水马龙,相映成趣,偶有小贩推着车摊叫卖,车上多是些时令果蔬,不时有青年男女驻足光顾。步行八九分钟,临江而建的杜甫江阁便浮现眼前,这座红木白墙的四层仿古楼阁只修成十数年,虽常年风雨侵蚀,也还朱红瓦亮,相较于眼前日夜不息滚滚东逝的湘水,这座后起之秀给人感觉总还少了点岁月的痕迹,缺了些历史的沧桑。虽如此,每每见着这样的楼阁,总想登顶揽胜,才觉不枉此行。拾级而上,阁内除了挂着杜子美的诗词外,多是些潭州名仕的简介,匆匆略过直上顶层,早有几人或凭栏远眺,或闲坐小憩,或举手拍照,各得其所。站在十几米高的阁顶,抚栏远望,只觉迎面风吹的更紧了,远处橘子洲静静的驻立在江心,不知是在为谁守候,又或是在找寻那些被谁遗落在湘江的记忆,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千年万载,不愿再起身离去……我就这样遐想着,不觉月已东升,该起身去找寻那些散落在湘江边的美食了。

  在闲谈中,携友走过有些高低起伏的路面,穿过数不清的大大小小五光十色的临街商铺,不多时就来到了坡子街中段的火宫殿。挤过有些拥堵的人群,眼前可见一座十来米高“三间四柱”式样的石牌楼,楼身没有繁复的雕刻和装饰,除两侧石柱书写着两副楹联外,只在中门横楣上刻着“火宫殿”几个字。而真正的庙门则在牌楼之后六七米处:只见十数米高的三面红墙起伏相连,与牌楼合围而成回字型结构,正中有三面拱门面南而开,不时有善男信女穿梭而行。跨过庙门,来到一处百十米见方的小广场,空间虽不大,却是人声鼎沸。在广场的正北面便是面南而建的火宫殿,又称“乾元宫”,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后经清乾隆、道光两朝重修,至今香火不断;广场的东面是一处古戏台,节日期间不见有何演出,只是在戏台一侧摆放着音响,播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嘈杂的音乐,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广场的西面是一座仿古四层楼阁,雕栏画栋颇有些古韵,楼内以经营各色长沙小吃为主,游客往来络绎不绝。对于我这样钟爱甜食的顾客,店中的糖油粑粑最是让人欲罢不能,其他诸如臭豆腐、八宝果饭、姊妹团子也各有滋味,酒足饭饱之后,让人只觉不虚此行。

  翌日早上日上三竿时,与友一同坐车去岳麓山下寻访千年书院。依稀记得在法大读书时,学院活动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影印的清人王文清手定的《岳麓书院学规》,虽已过了两百余年,其所言所思依然发人深省,其中“气习各矫偏处;举止整齐严肃;不可闲谈废时”几句每每读时敬畏之情油然而生。行车一时有余,便到了岳麓山下的湖南大学东校门,时近正午,阳光照得人有些晕眩,眼看得一片苍翠掩映下的大学,顿觉舒心不少,想来是在学校呆的久了,总有些归家的错觉。沿着遍植香樟的牌楼路一路西行,林荫道旁除了三两摆摊兜售手绘地图之类纪念品的在校学生外,多是些带着观光之心而来的游人,细想也是,这样大好的时光约友出行才算是最正经的工作。走了大概四五百米,便可见一座棱角分明、通体水泥外观不加粉饰的现代建筑物,走近才知是建筑学院和法学院合署办公之处,这样的安排倒是有些意味,一个追求用砖石木瓦构建宜居之所,一个寻求以法律规则构筑有序之境,虽有诸多不同,但就社会功能而言两者又都在探求作为社会群体中的个体如何在自我需求最大满足的情况下,与他人和谐相处,而这又可说是现代大学全部学科都需要思考的问题。

  距离法学院不足百米便是东方红广场,有不少游人在拍照留念,继续向西北走,便可看到岳麓书院建筑群了。书院前门外早已排满了等待购票的男男女女,想来百年前每日来此求学的各地青年才俊们也应是摩肩接踵吧。购票进前门后,迈过始建于清乾隆年间的赫曦台,便来到了书院正门,白墙青瓦间可见宋真宗当年手书的“岳麓书院”四字金匾,字迹虽非当年真迹,但仍不乏浑厚苍劲之感,院门两侧高悬着“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楹联,读来可谓掷地有声,也唯有千载学府才有此番底蕴与豪情。穿过正门,步行数十步,经二门,可见一座朱漆架栋的单廊式建筑,廊檐正中悬着一方“实事求是”匾额,此处便是书院的核心区——讲堂,是书院教学重地和举行重大活动的场所。讲堂内于高梁间前后悬挂着康熙手书“学达性天”和乾隆手书“道南正脉”两方匾额,无不彰显着岳麓书院自两宋迄明清在理学上的正统地位。讲堂正中是一方高约三尺的长方形案台,台后摆着两把宋式木椅,是为纪念南宋年间张?颉⒅祆涠?擞诖说鼗峤捕?瑁?负笫且环匠ぴ妓奈迕卓碓剂矫椎暮喊子衿练纾?鲜檎?蛩??对缆词樵杭恰罚?宋囊庠诓?⑹樵号嘌???闹傅妓枷耄?湟牙??税儆嘣兀?闹兴?允樵褐??藿ā捌裉厥棺尤壕迂?福???隹评?患坪酰恳嗥袷棺酉拔?杂镂拇侵?ざ?押酰扛怯?删腿瞬乓源?蓝?盟姑褚病??苯袷倍晾匆廊灰?松钏肌

  在讲堂东侧是为供奉孔子及孔门历代贤哲而修建的一系列带有祭祀色彩的建筑,主要有大成殿、崇圣祠、文昌阁等,因施工维护,远远望去只有尺椽片瓦依稀可辨。讲堂西侧有一处小院,名曰“百泉轩”,为当年朱张二人谈学论道之所,院门外有一条小径与后院园林相通,沿小径缓步前行,有长约百米的碑廊沿百泉轩房樯而建,所陈多为历代重修书院后勒石记叙之文,细细读来也颇有趣味。沿碑廊而下,有一拱门,过此门一方水池突现眼前,池中有十数尾锦鲤于莲间嬉游,偶有几声蛙鸣,好不闲适自在。沿池植有各色花草林木,苍翠满目、暗香浮动,其间游人如织,杂有欢言笑语。水池西岸不远处有一座碑亭,名曰麓山寺碑,内有唐人李邕所书记述麓山寺沿革及传教情况的碑文残片,字迹因年代久远残损严重,多已不可辨识。在碑亭北侧有一回廊,廊檐正中悬有一方匾额,隐约可见“时务轩”几字,应是为纪念维新运动而建。沿回廊北上便出书院了,往北再行百余米,远远可见爱晚亭悬于半坡之上,四周绿树环绕,石级陡峭,竟有百余游人“鳞次栉比”的在亭前拍照留念,顿觉纵是枫林霜染、漆红瓦青,也难让人停车爱晚了,更何况时已过午,腹中早已叫苦连连。至于攀登岳麓,也只能留待他日有闲再赴新约了。
责任编辑:陈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