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故宫去是前几年的事了,记忆中,除了宏大的宫殿外,就是人多——每一个景点都是摩肩擦踵,连留念的相片,都拍成了集体照,以致我对这代表了中国古代建筑艺术最高成就的“紫禁城”无甚感觉,更没来得及细细体味故宫背后延绵的历史和厚重的韵味。直到听到一首音乐作品《故宫的记忆》,我才觉得自己是了解故宫的。
曲子的开端静谧而神秘,仿佛穿越了重重的时光,从千年之外回来,慢慢触摸这座城的脉络。侧耳聆听,仿佛已倘佯于故宫的雕梁画柱之间,在音乐中回到古往的岁月,回到故宫每一天的窗前明月光。寒月遮掩了脸庞,流星坠落凡间,晨曦初露,伴着喷薄而出的太阳,故宫城门大开,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雄伟堂皇,文华殿、武英殿威严矗立,与日月同辉,光芒万丈!
接下来,伴着荡气回肠的音乐,一次梦幻般的神奇旅行即将启程,一部深远的史诗电影开始上映,古老壮丽的风景翩翩掠过,浑厚文明的画卷幻化成跌宕的音符。低沉的打击乐仿佛敲响了大明永乐朝的大钟,琉璃瓦覆盖下的庄严大殿代表着文明古国的瑰丽与辉煌。又见帝王登基的恢弘,又见百官朝拜的浩荡,明清24位皇帝,在这里挥洒过他们的霸气,每一个决定,都改变着故国万里江山的命运。这里,有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有过一败涂地,惨淡经营;有过波云诡谲,刀光剑影,也有过欢歌曼舞,盛世和平;有过忠肝义胆的豪情,也有过无情最是帝王家的冷漠;有过壮志凌云的大展宏图,也有过帝王迟暮的无奈悲凉。
舒展激越的提琴协奏在琴弦的鸣响中诉说着历经的沧桑。一篇乐章过后,乐曲转而轻柔起来,幽幽如泣如诉,使人隐隐心痛,念及东西六宫粉黛佳人的多舛身世。锦衣玉食的妃嫔们,在那个四处被红墙围住、举手投足都要勾心斗角的地方,哪个不是可怜人?人前风光人后落泪,蹉跎了岁月,荼毒了青春,纵使承蒙一时专宠,然而,喧嚣过后的寂寥比起白头宫女枯井般的寂寞又胜之几何?纵使高高在上、地位尊崇,心中恐怕也有千般苦衷万种委屈,欲诉无人能懂吧。一幕幕悲喜剧交替,只剩下记忆带来的伤。
一声叹息,掠过那些曾经灿烂或黯淡的时光,跳跃的音符演变成一卷长长的带着陈年旧味的画帘。往事可堪回首,在尘封的历史中,有多少鲜活的人物存在过?有多少动情的故事发生过?不得而知。所幸先人为我们留下这座城,镌刻着曾经的辉煌与没落,承载着生生不息的命脉,昭示着中华民族的博大精深。
曲终,重回慷慨激昂,却又与开篇不同,是洗尽铅华后的通达,是饱蘸甘苦后的淡定。故宫,600年栉风沐雨,见证过多少历史的沧海桑田,目睹过多少人间的悲欢离乱。金碧辉煌,美仑美奂,是初遇时的惊艳;苍烟落照,默然回首,是失语了的慨叹……乐声一点点隐没,我却还未从故宫中走出来,心中充满想要流泪的感动,或许,最好的音乐,是能让人忘记音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