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自诩为爱花之人,爱看花,也爱养花。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花养得却不咋样。
从十年前来北京上学起,我便开始了养花的心酸路程。说起心酸一点都不为过,当年我可是顶着室友反对的压力领养了一盆又一盆的花花草草。
印象中,最早养的一盆花是滴水观音,其实认识这花儿是很早之前的事儿了,但知道它的名字还是在养了她之后从送花的老师那里得知的。记得当时听到这名字便深深喜欢上了,那翠绿欲滴的叶子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叶尖部一滴晶莹的水珠静静地悬挂着,不禁令人担心她不小心落到地上摔个粉碎。记不太清每年什么节气,在叶子的中间处会慢慢长出一根细细的花蕊,待花蕊高过叶子后,会吐出一片白色的花瓣,简单却不失圣洁,像白雪公主般站在绿色枝头翩翩起舞,即便是心事满腹的人见了也会顿觉心意开阔。每每下了自习回到寝室,总要细心地将放在窗台的花儿搬进屋内,生怕黑夜的孤独及饥饿的虫子伤害到那脆弱的生命。
那会儿还养过一盆紫罗兰。其实凭心而论,紫罗兰的花远没有名字美丽,但恰是这高贵的名字,令多少爱花的人为之倾倒。紫罗兰虽名字高贵,但花儿却是极其平民的。印象中,只要水分跟得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能见到新绽放的花朵。小小的花朵掩在紫色的叶子中间,低调地散发着阵阵清香。这些花朵的生命很短暂,每天夜间便悄然离去,正如花开那般寂静。我想,爱紫罗兰的人大概更爱紫罗兰的这种品质吧,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百合的清香孤傲,从绽放到衰败,一切都那么安静,只默默留下一片清香令人难忘。
那会儿还养过几种花儿,像芦荟、仙人掌等,还有至今仍记不得名字的花儿们。遗憾的是,她们在给我带来许多快乐之后,都遭遇了悲惨的命运。那会儿室友们不爱花花草草,常常将我的花儿们放到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窗台上,而窗台没有护栏。一次夏天遇到狂风骤雨,我下自习回到寝室,居然发现所有的花儿都从三楼摔至地上的草丛中,盆中的土早已散落四处,花儿离开土壤在雨后的草地中挣扎着,叶子已经全部破碎,让我这养花的人不禁阵阵心酸。虽然后来重新找了花盆装了土,将那支离破碎的花儿重新找了家,但受过伤后的花儿却总也不像先前那般生机勃勃了。到了大四毕业的时候,那些花儿也没有恢复以前的摸样。
上了研究生后住的是刚装修完工的新宿舍楼,虽然新宿舍楼视野宽广、光线明亮,但装修材料遗留的甲醛等有害物质在无形中危害着我们的健康。当时很多心思细腻的师兄纷纷给我们送来绿萝、一帆风顺、吊兰、蟹爪兰、富贵竹等花花草草,一时间,阳台上堆满了各式绿植,心中对甲醛的恐慌也渐渐消失。后来才发现,师兄们送花儿是有目的的,至少送我花儿的师兄最后成了我的老公。当年入住寝室的花儿大部分都很短命,即便我细心地施肥、浇水,仍摆脱不了日渐枯黄的命运。细细数来,那些花儿存活至今的只剩下一盆蟹爪兰与一盆富贵竹,至今仍生长在我的家中。
我总感慨,我爱花儿为何花儿不爱我,我的花儿总也摆脱不了被室友摧残的命运。研一时,我时常将侥幸存活下来的蟹爪兰放至阳台上晒太阳,却被室友在晾衣服时不下心打落地上,塑料花盆只剩下半边。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过不了些许时日她也会叶落归根,遂将残缺的花盆扔至阳台的角落。数月后,已是寒冬料峭,竟惊喜地发现蟹爪兰翠绿的叶子顶部吐出了粉色的花蕊,于是被遗忘了的沾满了城市灰土的花儿被小心翼翼地请回了温暖的宿舍,并换上了漂亮的瓷盆。元旦前夕,那日渐饱满的花蕊便逐渐绽放,层叠状的粉花挂满了枝头,枝干被花儿压低了头,仿佛挂满了一盏盏粉色的灯笼,煞是好看。从那以后,这盆花儿在我的生活中便受到了最高待遇,我常用清水洗去浮在叶子上的灰尘,常用小铲松松原本不够厚实的花土,常用鸡蛋拌着花肥给其输送营养。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她每年元旦前夕都开一茬花,为冬日的灰暗增添了不少生机。最喜人的是09年元旦前夕,那盆蟹爪兰居然开了三四茬花,一直开到第二年春天,当时我还好怕把她累坏了呢。如今,这个老朋友在我的阳台上又一度粉艳绽放,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不少暖色。
而另一盆存活下来的富贵竹也算命运坎坷,毕业时我从海淀将其带至丰台,同学们都说我太痴情。后来可能阳光太充足,那原本翠绿的叶子竟日渐枯黄。有一段时间,我将其搬至卫生间,也算为净化空气作出点贡献。婆婆去我家时把枯萎的叶子逐一减去,又换了大些的盆子,那竹子便又有了生气。
也许注定只有这两盆花能与我长伴,从读研至今,中间也曾买过各式花儿,像茉莉、杜鹃、芦荟,还有漂亮的却记不得名字的花儿,都在我辛勤地浇灌中逐一枯死,最惨的便是那盆芦荟,生生被我浇水过多而齐根烂掉了。
从那以后,我看见路上推车的花贩冷静了许多。花儿固然是美丽怡人的,但若无法延续花儿的美丽,不如只身做个看客,而非因喜爱在拥有之后却无奈地将之摧残。其实何止是花儿,世上美丽的吸引人们的东西很多,但大部分只能静观,却不宜拥有。有时,懂得欣赏比拥有更重要。